一  

我早已想写一点文字，来记念几个炉石的橙卡和一些退坑的炉石玩家。这并非为了别的，只因为两月以来，得知退环境的悲愤总时时来袭击我的心，至今没有停止，我很想借此算是竦身一摇，将悲哀摆脱，给自己轻松一下，照直说，就是我倒要将他们忘却了。  

两月后的此时，即二〇一六年的四月末或者五月初，是炉石传说退环境正式开始的时候。不少炉石的玩家也选择退坑，许多报道炉石的网站都不愿载这件事，或者也许是不敢，或不屑载这件事，只在部分广告上有一点隐约其辞的文章。

木木是我在群里认识的一位老玩家。他并没有这么高慢，他曾经到过我的寓所来，但也不是因为我要求和他会面；我也没有这么高慢，对于一位素不相识的游戏玩家，会轻率的微信去叫他。我们相见的原因很平常，那时他所投的是从自己写出的炉石文章，我就发信去讨原文，原文是保存在移动硬盘上的，微信不便，他就亲自送来了。看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，面貌很端正，脸型是胖胖的，当时的谈话我已经忘却，只记得他自说姓徐，山东人。

夜里，我将发文和原文粗粗的对了一遍，知道除几处不同之外，还有一个故意的曲写。他像是不喜欢“砰砰博士”这个字的，都改成“我发现砰砰了”。第二天又接到他的留言，说很悔和我相见，他的话多，我的话少，又冷，好像受了一种威压似的。我便写了一条回复去解释，说初次相会，说话不多，也是人之常情，并且告诉他不应该由自己的爱憎，将原名改变。因为他的硬盘留在我这里了，就将我所藏的两张点卡送给他，问他可能再写几篇文章，以供读者的参看。他果然写了几篇，自己拿来了，我们就谈得比第一回多一些。这些文章，后来就都登在《炉石新闻》即最没人气的几栏里。  

我们第三次相见，我记得是在一个热天。有人打门了，我去开门时，来的就是木木。这时他才告诉我他以前的那个炉石账号被盗，号里卡片全被分解了，连我送他的那两张点卡都被浪费了。 

我很欣幸他的号找了回来，就赶紧给了他几张，使他可以冲一次328，可以进行《古神的低语》的预购，但一面又很为我的那两张点卡痛惜：落在盗号人的手里，真是明珠投暗了。

二  

我的决不借炉石的账号给别的玩家，其实也并不完全因为谨慎，其中害怕被分卡的事情也不少。

由于历来的经验，我知道炉石玩家们，尤其是中国的炉石玩家，十之九是不充值的，橙卡也很少的，一不小心，遇到全是橙卡的对手，索性快要赢了，便打出“抱歉”的时候居多。更不必说随意加好友，一般比赛结束后加了好友双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互骂接着删好友。但那时我在炉石的群里，也有一个惟一的不但敢于随便互相嘲讽，而且还敢于托他帮我打任务的人，那就是逗你玩。 

我和逗你玩最初的相见，不知道是何时，在那里。他仿佛说过，曾在网站上看过我的文章，那么，当在八九月之前了。我也忘记了在群里怎么来往起来。总之，他那时里，与我交手过四五次，这么一来，就来往起来了。

他用手机弄炉石，也喜欢自己创作卡组，也看别人的视频，我们往来了许多日，说得投合起来了，于是另外约定了几个同意的青年，重新设立炉石玩家群。目的是在与更多的炉石玩家进行交流。

然而逗你玩自己喜欢打竞技场，他经常申请新的炉石账号靠第一次免费竞技场打钱，拼命苦练。可是结果往往不如意，说起来皱着眉头。看他竞技场，都很脸黑，总怪竞技场选不到橙卡，但实际上并不然，有橙胜不过三场，因此他相信发牌员依然是好的。

我有时谈到如果你不讨好炉石的发牌员，发牌员会怎样的坑玩家，怎样的让你鬼抽，怎样的起手让你不糊，他就前额亮晶晶的，惊疑地圆睁了近视的眼睛，抗议道，“会这样的么？——不至于此罢？……”。

不过炉石群不久就解散了，我也不想说清其中的原因，后来他对于我那“玩家与炉石发牌员PY交易说”说的怀疑减少了，有时也叹息道，“真会这样的么？……”但是，他仍然相信炉石的发牌员是好的。  

他的迂渐渐的改变起来，终于也敢挑战天梯了，但那实力，却还是有差距的。他终于决定地改变了，有一回，曾经明白的告诉我，此后应该转换卡组的内容和形式学习大家经常用的天梯毒瘤卡组。我说：这怕难罢，毕竟你只打过竞技场，譬如打惯了休闲模式，这回要他打天梯模式，怎么能行呢？他简洁的答道：只要打脸就可以！  

他说的并不是空话，真也在从新学起来了，在其后的每个月都能打到传说水平。其后他曾经在一个月拿到了天梯传说前10后和我说话，谈了一些天，我对于他终于很隔膜，我疑心他找了代练，急于事功；我又疑心逗你玩的名次，是源于代练的功劳。但我又疑心我自己，也许是逗你玩的先前的斩钉截铁的回答，正中了我那其实是打不上传说是发牌员对自己不好主张的伤疤，所以不自觉地迁怒到以为他找了代练。他说事在人为，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。 

三  

炉石传说要退环境了，这一夜，我分掉了所有的机械卡纳克萨玛斯副本的卡片，删除了最心爱的金色砰砰博士。

就算退环境，逗你玩的心情并未改变，想好好玩炉石，更加努力；也仍在记念我，像在马路上行走时候一般。但他留言里有些话是错误的，他说砰砰博士没有了还可能再有其他的替代卡片，洛欧塞布没有了还会有其他的替代卡片，并非因他们都没有了，就不玩炉石了。喜欢一个游戏就要坚持到底，其实是不然的。

果然，第二条留言，措词非常惨苦，且说他也知道以暴雪的尿性，这次退环境并非是为了要让毒瘤卡组减少让大家更好的玩炉石，更多的是想卖卡包赚钱。

在一个深夜里，我看着群里的留言，都是聊着炉石退环境就要退坑的什物；人们都心死了，连我也是。我沉重的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，炉石届失掉了很好的玩家，也失掉了很好的卡片，我在悲愤中沉静下去了，然而积习却从沉静中抬起头来，凑成了这样的几句：  

在玩炉石传说时，砰砰博士人人有。  

以为博士下场时，场面变成稳赢局。  

忍看对面王牌出，怒向砰砰场面崩。  

退掉环境无此景，怀念砰砰还有时。  

但末二句，后来不确了，我终于将这写给了其他朋友。  

可是在炉石届，那时是确无说理的，暴雪抱着的态度是你爱玩不玩。我就想写一点关于退环境的文章，然而不能够，算是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知道的记念。  

同时退坑的炉石玩家之中，菲恩我没有会见过，多多在大连也只见过一次面，谈了几句天。那时我知道木木退坑后。然而那个硬盘却在的，翻了一遍，也没有什么，只在一个word文档里写了四句诗词道：  

“炉石诚好玩，

卡包价太高；

若为退环境，

二者皆可抛！”

又在落款上，写着“徐基木”三个字，我疑心这是他的真姓名。   

四

前年的今日，我刚拿到炉石的激活码，他们却是老玩家了；去年的今日，我依然是天梯20级的萌新，他们则早已在传说等级了；今年的今日，我在天梯的征战里，他们却退坑了。我又沉重的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，炉石届失掉了很好的青年，我在悲愤中沉静下去了，不料积习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，写下了以上那些字。  

要写下去，在炉石的现在，还是没有写处的。年青时读向子期《思旧赋》，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，刚开头却又煞了尾。然而，现在我懂得了。  

为老玩家和即将逝去的橙卡的写记念，而在这三个月中，却使我目睹许多炉石老玩家退坑，层层淤积起来，将我埋得不能呼吸，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，写几句文章，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，自己延口残喘，未来的炉石会怎样？上一年的副本与扩展包退环境，对古神低语卡包发售的失望，我不如忘却，不说的好罢。但我知道，即使不是我，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，记起曾经的砰砰博士和洛欧塞布，再说他们的时候的。……   

 三月一八——九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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